【全职】交响 之一:Duet/二重奏(王柔) 04

*《交响》为音乐学院Paro,以单元剧的形式来写,涉及多CP,包括爱情向/粮食向~部分人设参考之前写过的设定

*本单元标题《Duet/二重奏》;本单元CP:王杰希X唐柔

前文: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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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唐柔抱着乐谱赶到图书馆讨论间的时候,安文逸已经到了。他正带着耳塞,手里握着支铅笔在手中乐谱上写写画画,听到她推开门时的声响才抬起头打了个招呼。

“Hey.”唐柔挑挑眉毛,如释重负地把手里那一叠奏鸣曲的谱子扔到桌子上。起身时余光瞥见对方身前打开的书册,居然是一套莫扎特小协的总谱。一个钢琴系的本科生看小提琴协奏的总谱,怎么看都觉得有点画风不对。

“随便看看的。”安文逸笑笑,直起身子合上手边书,目光掠过唐柔这边的一大堆。她带来的都是钢琴和大提琴二重奏的室内乐作品——贝多芬的变奏曲,肖邦的大提琴奏鸣曲,波兰舞曲,勃拉姆斯的奏鸣曲——古典或者浪漫派,拉拉杂杂花样繁多。

“开始准备下学期的音乐会了?”他若有所思,“看上去进度挺顺利。”

“还行吧,在选曲。”唐柔坐下来把手边的书谱逐一清点过,“反正也要自己练好才能合并练习的。王杰希还要准备他自己的音乐会,现在也没什么空。”

收到叶修关于室内乐的指派有一阵子了,王杰希也提前发了短信过来,唐柔却始终没有想好要怎样去和他见面。结果没曾想,居然是那天晚上在兴欣看演出的时候阴差阳错地遇上了来和叶修吃饭的王杰希。

那天晚上唐柔站在兴欣乐池的小舞台上,笼罩照明灯的黄色光晕下,要凝起目光才能看得清隐匿在暗色中王杰希的脸庞。他们足有两年未联系,论见面则隔着更久。八年前王杰希赴美留学的时候还是个十七岁的少年,唐柔那年十二岁,刚收到附中的录取通知书。一众亲朋好友去机场送行,王杰希扶着他的大提琴,如平日一般礼貌地微笑和长辈告别。王杰希的妈妈和外婆正在泪眼婆娑,唐柔无法感同身受,只沉默地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不知何时主角转到她这里,微微俯身微笑道,“小唐柔,我要走了。”

“噢……”唐柔的双手抄在口袋里,目光抬起和他对视,“再见。”

“我等你来。”王杰希说,语气里有超越年龄的成熟。唐柔则看着他,没有说话,眼神里同样是超越年龄的倔强。

后来她偶尔回想起小时候的事,自己也不得不承认,她与王杰希之间有某种很相似的地方。不仅仅是因为她的人生道路像是踩在王杰希的脚步里前行——她和他跟过同一位启蒙老师,念同一所小学,同一所音乐学院附中,参加过大大小小许多个同样的赛事与演出,除却年龄上间隔了几岁,以及王杰希的成绩确实比自己更优秀之外,他们之间很像是一种翻版与传承——但这并不是重点。

更多的其实是性格本质的相似。他们骨子里都是太过自信笃定的人,所以王杰希才为她探好了前路,而她却到最后却执拗地选择离开。

“唐柔。”对面的安文逸叫了她一声,打断了她没来由的回忆。

“啊,”她抬起头抱歉地笑了,“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

“没事。”安文逸没说什么,把手头打印的书籍资料递过去给她看,“要不课程论文我们就写斯卡拉蒂?”

西方音乐史能够荣膺整个R大音乐学院最不受学生欢迎的必修课的最大原因,除了期末考试那写断手都写不完的记诵资料,大概就属每学期两次的课程论文了。老师出题很刁难,通常一次出在巴洛克音乐,一次出在现代音乐,前者听得懂却不会写,后者写得出又听不懂,拿捏学生的死穴一掐一个准。于是修课的学生们泡完琴房泡图书馆,被迫抱着参考资料前赴后继地和巴赫或者勋伯格谈心碎的恋爱。

“斯卡拉蒂……”唐柔心生不祥的预感,“他写过多少奏鸣曲来着?”

“只算羽管键琴的话,555首。”安文逸扶着眼镜,感受到对面的姑娘在听到那数字的时候脸忽然一僵。

“要不然选谁?巴赫?亨得尔?或者维瓦尔蒂?”他凝眉思索了一下,“都不好写。”

“科莱利?”唐柔试图举例,“他作品好像比较少。”

“他没有什么键盘作品,写他的话就得写弦乐了。”

“……好吧。”唐柔沉默。

两个人掰着手指头数过来,悲哀地发现巴洛克时期的那拨大神简直个顶个的高产。数到最后两个人一齐无奈地笑,决定还是回到斯卡拉蒂他老人家这里来。于是找论文的找论文的找论文,印琴谱的印琴谱,分工合作开始和那堆羽管键琴作品死磕。

闷头学习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该吃午饭的点,唐柔甩了甩右手,抱着眼前那沓被她画上了无数和弦分解标记的复印稿感叹道,“我现在觉得练琴还是挺好的。”

安文逸露出感同身受的表情,这种体会修过音乐史的人都懂的。他刚准备说点什么,余光瞥见讨论间外的人影,便抬了抬下巴冲唐柔道,“你朋友好像在等你?”

唐柔转头去看,站在玻璃门外冲自己挥手的不是刘小别又是谁。他身边还跟着一个身材不算太高的男生,和刘小别一样都提着小提琴盒。她觉得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使劲想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Hi唐柔!”刘小别推门进来,顺带冲安文逸也点头示意,“你们怎么在这儿?”

唐柔习惯早晨到琴房练琴,这个她的朋友都知道。刘小别刚参加完乐团排练,想从图书馆超近路去食堂抢每周限量发售的白斩鸡,没想到竟然在路过讨论区时看见了冥思苦想的唐柔和安文逸,顿感诧异。

“写作业。”唐柔抬手把一张斯卡拉蒂K27伸到刘小别眼前,左手十六分音符右手四分音符的交错弹法被写在两行并行乐谱上,这对于习惯了看单行谱的弦乐系学生来说着实非常挑战。刘小别盯着看了两秒钟,神色顿时从一脸懵逼变成满脸惊愕。

“我靠!西方音乐史?!”他的哀号证明了论文这件事果然已经被他忘到巴赫他爷爷家去了。

“是啊。”唐柔把谱子收好,“三个星期之后交,你可别忘了。”

“找我们有事?”她又问。

“噢,是有事儿。”刘小别瞬间便换了副笑脸,手肘碰了碰身边男生的胳膊,“来来来,杜明你说。”

唐柔这才想起来,怪不得刚刚觉得眼熟,这男生叫杜明,是上次在兴欣看演出时许博远对她提起过的乐队里的第二小提琴手。

“你好,有什么事吗?”她不明所以。

“没……没什么,”杜明不知怎么的有些紧张, “下周是我们弦乐系迎新舞会,我……我和刘小别想请你,哦,是请你们一块儿去。”说话间他还瞄了安文逸一眼。

每年的秋季学期,各个院系都有自己的迎新活动,音乐会之类是最传统的,晚会、舞会或是秋游也很常见。人数少的专业则更奇葩——某年打击乐系的迎新活动是在食堂包场打斗地主挑战赛。

在所有的活动之中,要数弦乐系的迎新舞会最热闹。原因很简单,弦乐系人多钱也多,且系领导十分会玩。

“学艺术的年轻人,跳跳舞谈谈情多正常,莫扎特还从小就在宫廷里长大呢。”弦乐系系主任魏琛同志在指挥团委给系学生会拨款时叼着支烟振振有词,俨然一副万花丛中过的指点姿态,仿佛他老人家自己并不是一位单身狗。

“来吧来吧。”没等唐柔搭腔,刘小别也在一旁撺掇起来,“女生人数少,你来支持一下呗。还有小安同学也来,这次其他系也有不少人来玩呢,人多热闹。”

唐柔眉头一皱,心中腹诽道你们弦乐系怎么会女生少,但是思绪略略一转,觉得八成是刘小别看上了他们系学生会的某个女同学,所以帮着鞍前马后献殷勤拉人头。这么一想她便也没有推辞,点点头答应下来。

“有空的话一起去吧。”她回头冲安文逸笑笑。安文逸因为高中出身的缘故,在音乐学院里没有什么朋友,唐柔觉得这倒不失为一个扩大社交的好途径。

“那咱们就说定了。周五晚上7点学生活动中心见。”刘小别看上去很高兴,抬头一瞥讨论室墙上的闹钟,突然发现现在杀去食堂,白斩鸡估计是抢不上了。

“要不一起去兴欣吃午饭?”他干脆招呼起来。

“不好意思,我要去趟叶老师办公室,你们去吧。”安文逸不知在何时已经收好了东西。点头示意了一下便先行离开了,他手里仍旧抱着那本唐柔刚进门时他就在看的莫扎特小提琴协奏曲总谱,活像个指挥系的学生。

“唐柔,你这同学真是高冷。”刘小别感叹,视线在剩下的唐柔和杜明中间来回摆了两下,“那咱们吃去?”

“我也有事先走了,你们吃好。”唐柔摇头。她心里还想着选曲的事,没什么胃口吃午饭,打算去琴房把挑出来的谱子都顺一顺再说。于是起身抱起那堆大提琴和钢琴二重奏的曲谱和CD,挥挥手便往门口走去。把一脸诧异的刘小别和一脸郁闷的杜明,还有那句“你们钢琴系的怎么都这么废寝忘食啊”给扔在了讨论室里。

出图书馆大门的时候,唐柔瞥了一眼怀中所抱厚厚的备选资料,叠在最上层的赫然是勃拉姆斯的两首大提琴奏鸣曲——对于这两首浪漫时期的经典作品,她并不太陌生。

忧郁浪漫的E小调和雅致优美的F大调是勃拉姆斯仅有的两首流传于世大提琴奏鸣曲,两首作品前后隔了二十一年,风格截然不同,却都是举世流传的名作。

不……不对。

唐柔忽然在校园中心的主干道上停下了脚步。

勃拉姆斯还有一首不为人知的大提琴奏鸣曲……有个人曾经告诉过她的,他说那是他最喜欢的作品之一。

第七十八号作品——原本是G大调小提琴奏鸣曲《雨中歌》,作曲家本人亲自把它改编成了大提琴钢琴奏鸣曲版本。数百年来甚少有人知晓这个版本的存在,曲谱到上个世纪下旬才被人发现,公开演奏的次数至今都寥寥可数。

可她是听过的……大提琴抒情的声音与钢琴的灵动婉转结合在一处,从快板到柔板再到快板,突出着情感对比的叙述结构,加上细腻的复弦和指法,还有三乐章里大提琴和钢琴互相穿梭于对方之中的十六分音符……这一切好像在淅沥的雨中歌唱,送别着往事,也等待着即将来临的春天。

她明明是听过的。

唐柔恍然抬起头,不远处的公告栏里,王杰希独奏音乐会的大海报依然是绝对的主角。画布中有整片深邃的蓝色星空,王杰希就抱着大提琴静静地微笑着坐在那里,仿佛时光倒流中那个夏日午后的琴房,十二岁的自己坐在琴凳上百无聊赖地甩着双腿,撑着脑袋听王杰希拉一段一乐章的第一主题。汗水已然浸透了少年的脊背,琴弓触弦的乐音却依然流畅而冷静。

“据说《雨中歌》克拉拉最喜欢的勃拉姆斯的作品,克拉拉去世后,勃拉姆斯在她的墓前做了最后的演奏。”

当乐声停下的时候,十七岁的王杰希也是如眼前海报里那样微笑着望向自己,轻轻地这样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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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文: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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