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CP：[律师] 张新杰X [记者]楚云秀 

*私设张楚二位是高中同学。

前文：08

--------

09

 “差不多了呢。”苏沐橙指挥着搬家公司把最后一箱衣服带下楼，又再次环顾了一圈她住了好几年的这间屋子。原本温馨而稍显拥挤的女孩子的闺房，眼下除了书桌、衣柜还有一张床之外已经是空空荡荡了。

“那么秀秀，我得走啦。” 她抬眼望向楚云秀笑一笑，目光又扫回到宽敞的客厅里，“这些我就不带走了。放在这里做纪念也好。”

楚云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视线落在电视背后的照片墙上。她和沐橙大学毕业就住进了叶修在老家购置的这间两居室里，到现在为止已经五年多了。这面琳琅的照片墙是她们搬进来的那年一起亲手做的，如今难免落了点灰尘，却依旧温馨如初。

当初是苏沐橙提议把她们小时候的照片冲洗出来做成照片墙，既是一份纪念，也算是不错的装饰。她从美术学院拖回来很多做画框剩下的材料，又亲自上阵设计式样，二十来张相框各不相同又大方好看，摆放得也错落有致别具情调，连叶修有一次回来看到都称赞不已。

“这一看就是沐橙做的，”叶修转头朝楚云秀扬扬眉毛，“你肯定做不出来这么好看的。”于是成功得到后者跳着脚扔来的鄙视眼神。

整个照片墙正中是一张放大的合照，那是苏沐橙十五岁生日的冬天拍下的。画面中央是年少可爱的小寿星，穿着水粉色的荷叶领毛衣。她手里捧着一块草莓蛋糕，头上还戴着蛋糕店免费赠送的小皇冠。虽然打扮幼稚青涩了点，却挡不住清秀脸庞上洋溢的幸福笑容。她的哥哥苏沐秋站在身后，揽着妹妹的肩膀同样笑得开心。楚云秀则站苏沐橙身侧，两个姑娘有着差不多的年纪和身高。不过她穿着一条鲜艳的红色连衣裙，显得更活泼些。彼时楚云秀面对着镜头大大方方地笑着，甚至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完全没有意识到身后的叶修坏笑着伸出手来，在自己的头顶摆了一个兔子耳朵般的剪刀手。

楚云秀看到照片之后大呼上当强烈要求重拍，另外三人却一致认为这张效果最好。寡不敌众，最后去相片店冲洗出来人手一张的也正是这张藏着叶修恶作剧的照片。只是不管是当初气呼呼地把照片收进相册的楚云秀，还是一旁掩着笑意温柔相劝的苏沐橙，谁都未曾想到这竟然是最后一次四个人的集体合影。

冬天结束以后楚云秀跟随父母工作调动而转学去了X市，接着不到半年便传来苏沐秋出车祸的消息。她还没有完全消化这个噩耗，叶修便独自离家出走，前往H市做电竞职业选手，留下苏沐橙在老家的高中继续升学。

逝去的少年永远地离开了，活着的人们也分隔四方，他们终究再也没有机会回到十五岁那年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就像是沐橙当初的那件水粉色毛衣，是前一年的圣诞节苏沐秋打了半个月的零工才攒够钱买给她的生日礼物。哥哥去世后，她执拗地一次也没有再穿过。

“还是小时候幸福啊。”苏沐橙挽一挽耳边的头发，手扶着行李箱，靠在沙发背上缓缓道。

“是呀。”楚云秀也点点头，“我也经常想起咱们小时候的事情。那时候总是帮叶修和你哥写作业。你知道吗，当初为了帮他们写数学作业，一元二次方程我都是提前自学的。”

“真的吗，我都不记得了。”苏沐橙笑了，“我就记得叶修他爸妈老是说，要是他再玩游戏就打断他的腿。”

“说说而已，他都跑去职业圈玩了一圈下来了，现在不还是四肢健全活得好好的？”楚云秀也想起了当初叶家爸妈横眉冷对的模样，不禁莞尔。

“说得也是。”苏沐橙点点头，又接着端详起了照片墙上的许多年少往事。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指着某张照片说，“你看那张……还记得吗，咱们初二春游那次遇上隔壁学校的小混混，叶修后来跟他们打了一架。”

楚云秀闻声望去，相片里十七的少年手肘和膝盖都蹭破了皮，嘴角也有些青肿。一旁穿着格子裙的自己在给他递矿泉水清洗伤口，焦急的都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还有你哥，当时拿着相机从摩天轮那边赶过来的时候神情超可怕。我从来没看过你哥严肃成那个样子。”楚云秀轻摇着头回想那日的往事。当初几个隔壁学校的不良少年围着她和沐橙要“认识一下”，被一旁来接她们的叶修撞见，直接一拳就冲了上去。即使叶修这种富贵人家出身、从小就没打过几次架的公子哥，真拼起命来也是战斗力惊人。而从小卖部买饮料回来的苏沐秋更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把相机塞给沐橙然后冲上去就是一顿狂揍。于是到最后，两个姑娘毫发无伤，倒是两个男生挂了彩，嘴上却都还硬得很。

“敢欺负我妹妹他们不想活了……”苏沐秋一边给自己的脸颊贴创可贴，一边还嘟嘟哝哝着。叶修则龇牙咧嘴地冲他笑，“你就说我刚才那个下踢怎么样”，惹得一旁的楚云秀忍不住伸手帮他把伤口清洗了——“能不能先处理伤口再炫耀啊你！”——话里明明还带着哭腔。

“沐沐，”楚云秀忽然开口唤了身旁人一声。她双手抄在家居服口袋里，眼睛有些迷蒙。

“怎么了？”

“有时候我在想，人的一生是不是就是要不断地失去？大家都这么走远了，现在连你也要离开了。”楚云秀伸手帮好友把一撮刘海别到耳后去，过了一秒才意识到对方是受生离死别最痛苦的人，于是垂下眼去轻轻道了一声“对不起。”

“没关系。”苏沐橙揉了揉她的头发，“失去的也不会走远，他们在这儿呢，”说罢她伸手指一指自己的胸口，“秀秀，我觉得人生其实是一个不断失去又不断得到的轮回。你要想一想未来你会遇到怎样的人，一定会有一个很好的人陪伴你一生的。你不要难过，你要耐心等。”

望向对方温柔的双眼，楚云秀忽然鼻尖一酸。她忍不住伸手揽住苏沐橙的肩膀紧紧抱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窝里蹭一蹭，然后闭上眼睛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会的。你也要加油啊，沐沐。”

 

送苏沐橙离开后，楚云秀回房间取了一本茨威格的小说，转回到客厅的沙发里窝着读起来。今天阳光不烈，淡淡的一抹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是刚刚好适合阅读的程度。碰上这种可以在家好好休息不用操心工作的周末，楚云秀通常会赖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看书或者电视剧。苏沐橙则坐在一旁的餐桌边上翻翻画集亦或是上网购物，时不时起身给两人添上自己煮的咖啡，就着楼下西点屋买来的慕斯蛋糕，就这样消磨一个下午。

读了一会儿，她的目光从书本上稍事移开，落在一旁空落落的餐桌边上。往后这里坐着的就不再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而是一个陌生人了。楚云秀叹了口气，又转头去看照片墙上她和沐橙从前的各种照片。左下的位置是她十七八岁高中毕业的夏天在母校拍的。照片里嫩得能掐出水来的小姑娘穿衬衫打着领结，制服裙摆不甘心似的向折了一折。她手里捧着深红色的毕业证书，长发被夏日的微风吹出自然的弧度，有一缕停在了嘴角，装饰着那个夏天最灿烂的笑容。

果然还是年轻的时候好，楚云秀心叹，天真无邪的年纪里心事永远纯白如雪。不谙世事所以仗义执言，就连爱恨都要更加光明磊落些。她忽然有些困倦，于是捞起身侧的靠枕垫到脑后，书本搁在茶几上，然后闭上眼睛很快进入了甜美的小憩。

当门铃声响到第三次的时候，楚云秀才终于揉着眼睛醒过来。“谁呀……”眼睛还没能完全睁开，连连打着呵欠睡眼惺忪地挪到大门前。前一秒她还在努力搜刮着记忆试图让自己清醒起来——这周没上网买东西，煤气表上个礼拜刚抄过，物业费一向是叶修网上交的，新房客……哎新房客是这周搬进来吗——下一秒凑到猫眼里一看，她突然大脑有点短路，想掐自己一把。

是做噩梦了吧？她皱着眉头自我怀疑。为什么门外站着的那个人那么像张新杰那个大魔王呢。

像是读懂了她的心思似的，门铃声又一次响起来，这次电铃声就炸在楚云秀耳边，响度足够让她彻底清醒过来。她盯着那方小小的凸透镜后面穿着休闲西装正低头看表的男人看了足足有半分钟，心里忽然涌起非常不妙的预感。

当张新杰伸出手准备第五次按门铃的时候，终于有人打开了门。防盗门开启的一瞬，张新杰看见了身穿棉质家居服、汲着一双兔子头棉拖，披散着头发、眼睛里还透着刚睡醒的迷糊的楚云秀，饶是他一向沉着冷静，也是眼皮跳了一跳。

那一瞬间他稍稍有些犹豫，不知这样的场合应该用怎样的开场白。还未等他想出一个足够好的解决方案，对面的人已经替他说出了口。

“张新杰！你来我家干嘛！”楚云秀嘴唇哆嗦着挤出这一句，视线一折落在了他身后的两个行李箱上。这身装备，张新杰的来访理由已经不言而喻。最坏的预感变成了现实，她现在大脑有点缺氧，只想把叶修和苏沐橙两个家伙捞出来吊打一顿。合伙玩她呢吧这是！

“房东说我未来的合租对象是位女士，原来是你。”张新杰倒是已经迅速恢复了平静。

这房子是他当初在美国的室友兼二房东张佳乐自告奋勇帮他找的——“哎，正好大孙有个生意上的朋友，他哥哥在城区有套房子，我帮你问问。”当初对方应承地信誓旦旦，一副包在我身上的自信神情。虽然“张佳乐男朋友的朋友的哥哥的房子”听上去实在关系有点远，但是从本科到博士，他和张佳乐有许多年的深交，知道这位学长办事一向比想象中更靠谱，于是也就放心把这事交给了他。自己唯一做的就是和房东在中介见了个面，签了一年的租约而已。

见到房东那一刻，他的确有些说不上来的心情复杂。但对方似乎并不认识他，和和气气地交代了一下房子细节，然后告知他还有一位女租客会和他一起分享公共空间。考虑到卫生间是两个房间各用各的，自己的工作性质又决定了需要经常加班出差不着家，再加上自己一向出色的自理能力，和异性合租似乎也不算什么大问题。他仔细阅读了标准化的租房合同，然后在乙方落款处工工整整地写下张新杰三个字。

收笔的一瞬，他瞥见甲方那一栏的叶修两个字，正是那个他十年前就知道的名字。平心而论对方书法功底一般，修字的三撇甚至有点歪斜。他把属于自己的那一联折好收进文件夹，然后起身伸出手同对方相握。

“谢谢您。”他抬眼看向对方的眼睛，那人正笑得人畜无害一脸从容。叶修也连忙握住他的手晃了晃。“不客气不客气。”——这样接连答了两声。

 

“我假定房东已经跟你说过了会有一位新房客住进来，”张新杰推了推眼镜，面色平静地陈述，“就是我。为了避免你的误解，我先提前跟你说，我事先也不知道你会是我的室友。所以你不必拿一副被错判十年有期徒刑的眼神望着我。

“既然我们已经同房东签过了租房契约，那么就按照合同办事如何，”他顿一顿又补充道，“这里的洗手间是分开的，我们需要分享的公共空间只有厨房和客厅而已。我的作息很规律，也有定时清洁房屋的习惯。如果你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坐下来慢慢谈，拟定一份具有约束力的室友合约。当然，如果实在谈不拢，你可以选择和房东谈一谈然后搬走，我这里没有任何问题。

“所以……现在我可以进去了吗？”张新杰定定地望着她，示意她给自己让个道。

楚云秀听着他像打辩论赛似的抛出一长串理论陈词，脑子里却还在消化着自己将要和张新杰共处一室的悲催消息。她呆呆地侧过身，看张新杰扶着两个行李箱往房间里走去，经过客厅的时候，他停下脚步，朝那面挂满相片的照片墙望了望。

“哎，这些照片是房东的资产，我们不能动的。”楚云秀稍微回了点神，生怕张新杰要对她和沐橙的心血做什么，赶忙狐假虎威地宣示主权。

“我无所谓。”张新杰淡淡地回了一句，收回视线继续向属于他的房间走去。

楚云秀咬着嘴唇重新坐回沙发里去，茫然地听着房间里传来张新杰走动和收拾的细微声响。怎么会这样呢，她伸手揉着太阳穴，好半天才想起要给苏沐橙打个电话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谁知电话那头苏沐橙比她还惊讶。“啊？真的假的！”对方的声音里除了惊异似乎还有一丝戏谑，“我不知道啊，我只负责发广告，合同是叶修签的呀！叶修……应该不认识那个张新杰吧，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呢！”

听着电话那头苏沐橙兴奋的问东问西，楚云秀觉得头更痛了，她应付了两声便匆匆挂了电话。转过身却是看见张新杰走到了跟前，吓了她一大跳。

眼前人换上了一身灰色的棉质运动服，就连左手的腕表也换成了运动的式样，整个人看上去年轻了五岁有余。尽管楚云秀十分、非常、极其不愿意承认，但是对方一副大学毕业生的打扮还真是挺养眼的。

“干嘛？”她收回发散的思绪，警觉地绷直了身体。

“楚云秀，这附近哪里有超市？”张新杰指着开放式厨房里的冰箱冷藏室，“你冰箱里只有一盒过期了的牛奶，和半打即将过期的鸡蛋。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去一下超市。”

“楼下出门右拐再右拐，”楚云秀抱紧怀里的抱枕，哼唧着答了一句。

“你不去？”张新杰没在意她语气里的一点没好气，依旧平心静气地询问她，真好像是一个新搬进来的房客在邀请室友一道出门采购。

“我……我不做饭的。”楚云秀犹豫着，硬生生把“我不会做饭”的会字给省略了。她朝着冰箱的方向努努嘴，“看见冰箱门上贴着的外卖单没？我吃那个。”

“你就吃那些？”张新杰打量了她一眼，楚云秀莫名觉得那眼神里透着深深的怜悯，让她有些无地自容。不会做饭怎么了，吃外卖又怎么了，人各有志还不准她不擅厨艺了不成？想到这里，她故意仰起头使劲点了点，然后当着张新杰的面给附近的粉面店打了个电话要了一份干炒牛河。

“随便你了。”张新杰未置可否，出门换鞋便去买菜。看着防盗门被阖上，楚云秀长出一口气跌进沙发里。抓起那本茨威格的《情感的迷惘》想接着看又怎么都看不下去。果然有张新杰的出现的地方她就没有好日子过！她愤愤然收起书，把头埋进抱枕里呜呼哀哉了五分钟有余。

干炒牛河的外卖和采购归来的张新杰差不多同时到家。她端着外卖盒子到茶几边上，盘腿坐在地毯上开吃。张新杰则没理会她大大咧咧的吃相，把生鲜食品带进了厨房开始做晚饭。楚云秀侧着耳朵，听到厨房传来叮叮咚咚的切菜剁肉或是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不由得转过身望了一眼。张新杰正在热油，动作气势极为专业。

这家伙居然比沐沐还会做饭啊。楚云秀不禁在心里感叹一声。她哪里知道张新杰在美国那几年几乎承包了他和张佳乐两个人的伙食，再加上他又是天资极高、什么都一学就会的聪明人，天赋与勤奋共存，做饭这件小事根本难不住他。

楚云秀打开电视机，准备调到最近热播的偶像剧看两眼。原本还说要和沐橙一起追这部剧来着，说了几次又没有真的约到时间。她手指在遥控器上按按停停，视线有一搭没一搭的扫过屏幕上的各色画面。

她正在看综艺节目里主持人抖了个很有点冷的包袱，忽然就闻到一阵记忆深处熟悉又陌生的味道。酸酸甜甜的带着点肉汁的香味，裹着水蒸气的热度扩散到她身边。她转头望向厨房里的张新杰，见他正在把另一个灶台上炒好的豆苗装在盘里。身侧的砂锅里咕嘟嘟冒着热气的，正是楚云秀心心念念了许多年的、只有外婆才做得地道的话梅排骨。楚云秀从小就最爱吃这道招牌菜，可惜外婆已经被父母接到X市养老，离家在外的她已经很久没有尝过这道菜了。

为什么张新杰偏偏会做这个！楚云秀简直欲哭无泪。如果这时候在厨房里劳作的是苏沐橙，她肯定会尖叫着飞奔着过去，打开砂锅就捞上一筷子，然后抱住好友使劲蹭蹭。可是会做这道菜的偏偏是她的大仇家张新杰。一生正气如她，岂能为了一盘肉摧眉折腰事权贵，跑去吃嗟来之食！

楚云秀这么郁闷地想着，又忍不住使劲吸了一口排骨的香气。她低头叉了一块子的牛河，嚼在嘴里却顿觉索然无味。

-----

下接：10

*开始持续性撒糖啦~

*大家的催更和评论我都看到啦。抱歉最近三次元非常忙，加班出差考试什么的，大概要持续忙到12月初，所以人为什么要上班呢 更新会有点慢，承蒙各位不弃。

*关于文章有什么想说的也欢迎留言告诉我呀~很期待各种批评建议。

*刚刚发现关注这个小博客的人数已经过200了。今年6月才入全职坑的新人实在是有点诚惶诚恐。我是个三次元为重的人，不太会说话也不太懂该怎么和读者交流。也正是因为如此,，更要谢谢大家的关照。也要感谢给过我私信的各位姑娘，能认识大家很高兴^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