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CP：[律师] 张新杰X [记者] 楚云秀 

*私设张楚二位是高中同学。

*有一点王柔 & 莫橙

前文：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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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从唐柔家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楚云秀和苏沐橙婉拒了唐柔要请司机送她们回去的好意，都说一会儿散步去搭公交就好。

“行吧，你们现在不常见，多待一会儿也是好的。”唐柔见状也不再坚持。

几个人在客厅门口告别。临走时，苏沐橙同楚云秀相视一笑，回过头来朝着唐柔道，“马上就要嫁人了，请问新娘子有什么出阁之前的感想可以分享的么？”

唐柔抱着手臂倚在门框边，听了这话便低下头凝神思考，想着想着笑起来，可偏又不作答。等到楚苏二人佯装生气地催促了，这位准新娘子才终于施施然开口。

“你们难道忘了我去年就领证了？”

“什么嘛，柔柔你真没意思……”苏沐橙无奈，“我是在问婚礼之前的感想。”

“是啊，说起来能像你这么平心静气地准备婚礼的，还真是少见。”楚云秀也忍不住跟着附和。

楚云秀身边同学同事里嫁人的不在少数。婚礼她也参加过半打了，不管是什么风格，多半都是隆重又复杂。楚云秀每每看着那些花团锦簇、美酒佳肴，就好像看到了人民币在熊熊燃烧。况且，即使有婚庆公司帮忙，婚礼的各项细节总归要新人一一商定，因为意见分歧而争执吵架的也不在少数。总而言之，结婚是个费力费神又费钱的苦差事。

楚云秀高中同桌去年也在家乡X市办了婚礼，婚礼前一个月楚云秀还收到对方的微信，吐槽筹备过程是如何如何冗杂烦人，恨不得干脆不结婚算了。她哑然失笑的同时，还得赶快十指翻飞地回复安慰。直到把好友哄好了才长舒一口气搁下手机，一抬眼看着眼前屏幕里写到半路的稿子，又心有戚戚地叹了口气。

所以，能像唐柔这样秉持着耐心一项项安排婚礼细节的新娘子反倒真成了特例。王杰希工作太忙，每天早出晚归地不着家，唐柔好像也不生气，就这么一个人忙来忙去，半点抱怨也没有过。难怪之前沐橙总是感叹，说柔柔家老王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恋爱之后的唐柔跟大学里的高冷女神完全不一样云云。

“结婚是挺麻烦的。”唐柔依旧靠着门框，讲话声音轻轻的，“不过我多忙一点，杰希就少忙一点，也蛮好。”

“你们俩真是模范夫妻啊。”唐柔脸上的笑意明摆着对王杰希是真爱，楚云秀这下彻底无话可说了。她忽然想到什么，眼珠一转补充道，“要不你让你们家老王有空给我们杂志社排个采访吧。青年才俊人物专栏，我看他正合适。”

“青年才俊”是杂志社去年年底开始做的月度企划，每次都是两页版面的人物访谈，主要是采访年轻有为的职场人士。通常来说会考虑到杂志当期的主打企划，并且选择相关行业的精英进行专访。虽然职业范围不设限制，但是人民群众眼里“高大上”的行业统共也就那么几种，律师、医生、投资人……翻来覆去的其实没多大新意。

楚云秀自己对这个栏目不置可否，但拦不住读者群中的妙龄少女们心花怒放小鹿乱撞。几次读者反馈统计算下来，“青年才俊”栏目的好评率都高高在上，有一次甚至把楚云秀引以为傲的一篇调研报告都给甩了下去，气得她痛心疾首地向苏沐橙陈述着读者素质堪忧的焦虑。奈何民营难违，转头她第二天还是得帮负责版面的编辑去联系自己认识的“优质资源”。

这么看来，年纪轻轻就已升至市院庭长的王杰希应当算是“青年才俊”的目标对象了，楚云秀在之前的工作上已经同王杰希有过几次接触，但她自认为摸不透这个人。这倒也不是性格上的原因，因为硬要比较的话，苏沐橙的男朋友莫凡才是真的性格内向以至于不爱与人交流。王杰希实则是个非常彬彬有礼的人，沉稳、有分寸，品味不俗……从几次饭局里就能看出一二。只是他总是给人淡淡的陌生感。他向来话不多，但每句话都有分量，让人无从反驳、只能服从，也正是因为这样，才楚云秀总觉得他有些高高在上的疏离。

同样是冷静内敛的个性，张新杰和王杰希就完全不一样。至少自己同张新杰相处的时候从不会有距离感，但对于王杰希，她却始终觉得是要远远超出自己许多的。

等下，怎么又想到张新杰那个家伙了！楚云秀心里一顿，忍不住送给自己一个大大的鄙视白眼。

唐柔的家在城南沿海的富人区，独栋的花园洋楼奢侈地占据着一方绝好的海景。楚云秀和苏沐橙沿着海边供人散步的栈道慢慢走，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话题也没离开即将到来的唐柔的婚礼。

“上礼拜莫凡的爸妈来了，”直到快走到公交站台的时候，苏沐橙才随口提起了她自己的事。

“咦？又见家长啦？”楚云秀也跟着问了一声。苏沐橙和莫凡恋爱谈了挺久，估计也是奔着结婚去的，见家长这事儿不稀奇。

“嗯，伯父伯母带了好多K市的特产过来，还特地把我拉到一边给我的。他们说莫凡那个性子真是太难为我了，多谢我不嫌弃他……哈哈，秀秀你说好不好玩？”

“喂喂，”楚云秀感受到了暴击伤害，赶紧干咳一声表示抗议，“你和唐柔两个人就可劲儿虐我这种单身狗吧。”

“你想谈恋爱还不是分分钟的事？”苏沐橙噗嗤笑出声，侧过身子揽住楚云秀的肩膀在她耳边道，“上回柔柔不是说她家老王认识一个检察官不错？要不约出来见见？”

“哎呦不要了，”楚云秀忙不迭地摆手，“你怎么也跟我妈那中年妇女似的热衷于介绍相亲啊？最近忙死了，等会儿回家我还要改实习生的采访提纲呢。”

楚云秀真不是在借故推辞。下下个月的“青年才俊”定下来由实习记者戴妍琦主笔。虽然这类人物访谈难度不大，但毕竟是小戴第一次主笔人物专访。作为她的带教老师，楚云秀也卯足了精神帮她一起准备。采访对象叫肖时钦，在本市一家有名的律所担任资本市场方向高级律师，最近因为参与了一桩省内著名国企赴外收购的MA项目而在业界和民间都小有名气。这人跟楚云秀年纪差不多，以前也有过一些接触。她知道对方的品行性格都不错，戴妍琦这小姑娘独自去见应该不至于发憷，于是就这么拍板定了。

“再怎么忙，吃个饭的时间总是有的。”苏沐橙注视着她的眼睛，显然对她的说辞不以为然，“秀秀，你是不是心里有人了？”

“秀秀，”苏沐橙又叫了她一声，她收束了笑容，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其实，我觉得你这段时间挺开心的不是么？

 “你最近都没再跟我说想吃我做的饭了，气色也好了很多。而且你有没有发现你最近很少再说张律师的不好？”

“我是想说……我觉得你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讨厌他。”苏沐橙说罢，轻轻叹了口气。

“你说什么？”楚云秀愣了一瞬，随即脱口而出。再回过神来，才发现好友的眼睛里藏着亮晶晶的狡黠，于是又沉默着低下头去。她知道苏沐橙想问的到底是什么，可是她自己这段时间的心绪本来就是一团乱，一时间也想不好该怎么解释。明明话语就梗在喉咙里，却支吾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把目光移开，刚巧看到往自己家方向的公交车开过来。楚云秀悄悄松了口气，朝苏沐橙摆摆手，道了句“车来了。先不说了啊”，就急忙忙地往前门方向走，将好友无可奈何的表情留在了背后。

周末的公交车并不拥挤，楚云秀随便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来，向外一瞥还能看到苏沐橙站在原地朝她微笑。她直起身子冲对方挥挥手，等再坐回位置里去，心里却又浮起一阵空荡荡的怅然若失。

其实沐橙说得没错。楚云秀沮丧地发现，自己对张新杰的痛恨已经逐渐被一种好奇所取代。她实在是太想知道张新杰对她到底是什么意思。这种隐秘又迫切的好奇心如同在时间的洪流里找寻一根藤蔓，她必须要找到它，才能顺着它的脉络去逆流追溯，才能寻回往昔时光里错过的细节点滴。

可是，即使知道了确认了又有什么用呢？少女时代的她也许会为了这样美好青涩的感情而感动，但过去了便追不回了。现在后知后觉地去寻找，又能找到什么呢？

这些道理，楚云秀早就在那些辗转反侧里思索殆尽。然而她悲哀地发现，即便如此，一种悬在空中进退两难的矛盾仍旧如同猫爪一般挠在心里，而她如同洪流中的溺水者，再也无法挣脱。

 

当天晚上，楚云秀盘腿坐在地板上开始潜心修改戴妍琦发来的采访提纲。当她把文本文档批注一段之后，抬起头想伸个懒腰。手臂还没伸直，视线又忍不住朝着餐桌边上正在看文献的张新杰瞟过去。

张新杰正低头翻一本足有上千页厚重的文献，一边翻阅一边提笔往另一份文档上写着什么。餐桌的顶灯落下橙色的光晕，均匀的撒在他脸上，落下浅浅的暗影。眼前的男人的侧脸和那天梦里面向她微微颔首的少年面庞逐渐交叠，它们有着一样的立体的轮廓，和同样严肃又认真的表情。他念书的时候一贯如此，作业笔记总是一丝不苟。楚云秀课间溜去小卖部买饮料回来，看见窗边座位上低头看笔记的张新杰，他也总是这样一副脊背挺直的投入模样。

为什么那时侯会那么讨厌他这副样子呢……

她盯着看久了，思维有些涣散。直到突然“啪”的一声轻响，张新杰头顶的餐桌灯连着自己这边的客厅顶灯全都灭了。连电脑也因为失去电源而自动进入省电模式，屏幕亮度都灰掉一层。

楚云秀有轻度的黑暗恐惧症，就连平时睡觉都要在房间留一盏夜灯。眼前四周突然陷入黑暗，她下意识地便尖叫了一声，过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

“跳闸了？”她开口问道，声音仍旧有些颤抖。

张新杰正在餐桌边专心致志地研究案例，面对这突如其来的黑暗本来也没觉得有什么，反倒是楚云秀被电脑屏幕的幽幽白光照得惨白的脸，再配上一声惊叫，活脱脱一个女鬼，让他吓了一跳。还好他素来沉着淡定，只是略一皱眉，便起身摸索着往窗边去查看。

“不是跳闸，是小区停电了。”张新杰把窗帘拉开，对面的高楼里也是同样的漆黑一片，外头开始传来一些嘈杂的声响，应该是其他居民纷纷开窗查看的声音。

“那要多久才会来电啊？”楚云秀下意识地追问。

“不好说，”张新杰摇摇头，“如果小区自己可以抢修那应该很快，要是等供电局来弄，等上一两个小时也有可能。”

“可能是刚入夏，空调使用率突然增加，一下子负荷过重导致的吧。”他紧接着分析道。

楚云秀得知可能要等一两个小时，心里愈加发憷。以前苏沐橙还住在这儿的时候，也知道楚云秀这个从小带大的毛病，所以家里总归会备着些蜡烛。结果搬家的时候收拾东西大扫除，许多长期不用的杂物都一起清掉了，蜡烛什么的楚云秀来没来得及再买。

黑暗中她勉强坚持了一段时间，直到额头渗出汗水才明白自己实在忍不住了。楚云秀眼一闭心一横，咬紧嘴唇站起身准备出门。

餐桌就在大门旁边，正在那儿拿着手机看新闻的张新杰看到她换鞋，狐疑地抬头打量了一眼，问了一声“怎么？”

“没什么，我出去一下。”楚云秀没有解释。她的声音压抑着，干涩发紧，那是典型的黑暗恐惧症发作的前兆。

客厅里只有两个人的手机屏幕亮着光，那微弱的一点白光其实什么都照不清晰。张新杰根本无从发现楚云秀额头掌心甚至脊背渗出的细汗，也不明白为什么现在她非要坚持着现在出门。他抬起头，朝着她声音的方向犹豫着问了一句，“现在？”想一想又补充道，“电梯现在肯定不开。”

“不要紧的，我走楼梯下去。”

“这是20楼，你要走下去？”张新杰显然更惊讶了，“楼道里的照明灯也不开吧？”

“有天窗的。”楚云秀已经没有什么精神再去多解释，干脆一只手撑着门框，半俯下身子先把鞋穿好。

“等等，你到底怎么了？”对方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随即站起身走到她身边来。

“我……”楚云秀一边换了只手扶门框，一边竟有些语塞。这要她怎么说呢？我怕黑吗？听上去好像是七八岁的小孩子似的……她挣扎着想了会儿，最终还是哑着嗓子用一句“我没事”搪塞了过去。

她这副兵荒马乱的模样印证了张新杰心里的猜测。他听说过这个心理病症，严重起来甚至会眩晕休克。他没有想到楚云秀居然会有这样的疾病，一时间有些错愕，不过立刻便稳住心神，然后毫不犹豫地直接拿起手机摸到门口，站在楚云秀身侧。

“你是不是有黑暗恐惧症？我们一起出去。” 张新杰的声音果决而平静。

楚云秀本能地想表示不用麻烦，可眼下也没什么力气再同他多做争执。她点点头算是应答，拿起手机背光照向防盗门，使着力气转动了门把手。

走廊里也是漆黑一片，好在有应急消防通道指示灯勉强照着路。楚云秀朝着走廊尽头的楼梯间走过去，脚踩出去时小腿肚都在打颤，让她差点脚下一软跌倒下去。

有手臂从身后伸出来，及时搀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形。是张新杰。他稳住她的臂膀，然后十指向下捉住她的手掌。

“别怕，有我在。”张新杰的声音从颈后传来，温热的气息均匀地喷在楚云秀的耳边，她感觉到手上覆着的手掌稍稍加重了力气，可是又很有分寸。她并不觉得痛，只觉得有股力量支撑着自己。在眼下这个特殊的时刻，她甚至感激地笑了笑。

从二十楼往下走的时间并不算短。张新杰小心翼翼地把手机照明灯朝向楚云秀前方台阶的位置，自己则始终牢牢地牵着她的手，带着她慢慢地一截一截向下走。

黑洞洞的楼梯间里有从天窗撒进来的皎洁月光，照在前行一步的张新杰的侧脸上。他们两个人离得好近，楚云秀能看到他镜片背后的长长睫毛。手心里传来属于对方的干燥的暖意，混着自己手心的汗水，紧紧地贴合在一起。

在那个虚幻的梦境里，他们也是这样扣着彼此的手心。没有争吵、没有泪水，她静静地待在他的身侧，放心地把自己的力量交付到他的身上。

就像现在一样。

楚云秀又想起了高三最后的毕业典礼。那是有迹可循的回忆里，她上一次和他站在如此靠近的时刻。她想起那双闪烁的紧张的眉眼，它们和现在眼前人的眉眼有什么不同呢？

她的心里忽然涌起一丝后悔的失落。为什么当时的自己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伤害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又为什么非要故作清高地打断他将要坦诚的告解？

如果当初的她可以再安静地等一等，也许有些话早可以在十年前就问个清楚。

“到了。”月亮的白光打在侧边的墙壁上，标注着一楼的指示牌勉强可辨。张新杰稍稍松了口气，伸出手握住门把手，打算推开门带楚云秀往走廊里去。

“等一下！”一步之隔的楚云秀却在这时忽然叫出声。他觉得自己握住她的手被对方施加了力量，于是疑惑着松开门把手，回过头去望向她。

“张新杰，你是不是喜欢我？”他听见眼前人在问。

他们隔着很近，好似从前那样鼻尖相贴。周围依旧是无边的黑暗，他集中所有的精神，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的眼睛，好像非要借着微弱的光把她的双眸看仔细不可。

“是啊。”过了好久，他终于这样回答道。

唇齿之间的两个音节，说出口后是无尽的轻松。这样简简单单的的告白，他却等了十年才坦诚相对。张新杰微微地点点头，这十年之间的点滴像电影胶片一样在眼前飞速的流转。

张新杰并不是木头人，他并非没有后悔甚至埋怨过往日的谨小慎微。他也曾经在异国他乡一个人独自生活的时候，一遍遍地质问当初的自己为何不再勇敢一些，否则现在一切都会不同。

可是啊，到了眼前的这一刻，这些患得患失的情绪又忽然间荡然无存。他忍不住勾起嘴角微笑起来。十年的光阴流逝，可是那又如何呢？他终于还是站在她面前，承认他欣赏她，喜欢她。

承认他爱慕她。

“你呢？”张新杰撑开手掌与楚云秀十指相扣。他想把她握得再紧一些，又怕弄疼了她，连手心都因为紧张而渗出冰凉的汗水。

“楚云秀，你也喜欢我吗？”

“我……”

明明这些日子以来反复追寻的疑惑终于有了明确的回答，楚云秀的大脑却在此时一片空白。她全身僵硬着说不出话，甚至躲闪着不敢去看张新杰的眼睛。

就在这时，楼梯间的顶灯忽然跳了一跳，随即亮起暗黄色的照明光。两个人在黑暗里待久了，四周忽然亮起来都觉得有些刺眼。楚云秀下意识地抬头去确认光源，愣了一秒才发现是恢复了供电。

“来电了……”她喃喃地松开他的手，“我们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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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6k字呀~写完才发现又爆字数了。

*写到这一幕，终于有了明确的“完结在望”的 感觉了，希望大家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