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楚】梦之浮桥

CP:(律师)张新杰X(记者)楚云秀

*想填填以前的坑,于是给《命中》写了一篇新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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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l y a longtemps que je t'aime (我爱你已久)

Jamais je ne t'oublierai (永不能忘)

——《梦之浮桥》


***

张新杰敲了敲韩文清办公室的玻璃门。

韩文清正在和林敬言讨论一宗土地租赁案的卷宗,两个人开了半个下午的小会,这会儿正站在白板前你一言我一语地梳理着辩护思路,听到均匀的三下叩门声,一齐转过头来。

“新杰?”韩文清抬起下颔向来人示意,“有事找我?”

“韩律,林律。”张新杰向二人依次致意:“没什么事,就是下周五我想请事假,想问一下是否方便。”

“噢,”韩文清凝神思索起近日的工作安排,转身问林敬言:“下周五是几号?”

“14号。”林敬言回答,握着马克笔的手在白板上哒哒地敲了几下,再看向张新杰的眼神多了分打趣,“情人节呢。”

“我这里可以,你安排好工作,给行政部交表吧。”韩文清示意批准。想到对方请的是事假,出于上司对下属的关怀又随口问了句:“没什么事吧?”

张新杰摇摇头:“多谢关心,只是请假一天去趟民政局办事。”

“民政局?”林敬言笑了,胳膊肘碰着旁边的韩文清调侃道,“哎老韩我没听错吧……新杰这办结婚还是办离婚啊?”

饶是张新杰,听到前辈的玩笑也是一愣,不自然地微红了脸,只好低下头伸手推鼻梁上的眼镜来挡一挡。

“办结婚。”但到底还是诚实作答。

这下轮到另两位愣住了。短暂的沉默之后是异口同声的震惊反应:“你要结婚了?!”

韩文清和张新杰都不是外向性格,再加上海外经历的影响,彼此都信奉欧美职场那套只谈专业不问私事的习惯,关于张新杰的感情状况,他知道的很少。

但不管怎样,结婚都人生大事,于是韩文清点点头,说了句“祝贺你。”

林敬言虽然也说了些“恭喜恭喜,下次律所团建的时候带弟妹一起来”之类的寒暄,实则却没有韩文清那般淡定。目送张新杰告辞离开之后,立刻两手摊开转向身边那位,言下之意是这事儿你知道么。

“别问我,我也不知道。”韩文清耸耸肩。

林敬言倚着白板,想了想掏出手机来,从微信里迅速翻出大学同学张佳乐的名字,然后手速飞快地去了消息。


“二乐,在吗?你师弟要结婚了你知道吗?什么情况?”

不一会儿就收到了张佳乐的回复:“我哪个师弟啊?我师弟不就是你师弟么,说的这么生分……”

“我们所里还有你哪个师弟,”林敬言写道,“当然是张新杰。”

他按下发送键,想起两年前张佳乐从波士顿打来的那通视频电话。

当时在电话里张佳乐兴奋地对他说,要给他推荐一个人,让他务必安排面试。

“老林我跟你说,这可是咱们P大法学院往前数十年往后数十年最适合打诉讼法的人,真的。人今年哈佛JD刚毕业,本来纽约Wachtell的offer已经拿到手里了,因为想回国我才推荐给你的。肥水不流外人田,怎么样?” 张佳乐在屏幕那头挥舞着手里的蛋白能量棒,言之凿凿。

“这学弟脑袋被门夹了,Wachtell都不去?”林敬言记得自己的第一反应是这个,“你在逗我吧?”

“人家是因为私人原因要回国,要不然哪儿需要找你。”张佳乐说。

“怎么的?他女朋友在国内啊?”林敬言随口反问。

“不是女朋友……”张佳乐的表情有点复杂,“总之一会儿我把简历发你,你见见人就知道了,绝对是个人才。”

当时张佳乐没有多说,林敬言也不再追问,答了句“没问题,你推荐的人我肯定会见”便结束了对话。张佳乐随后把中英文简历一并发到了他的公司邮箱,林敬言打开看,抬头写着“张新杰”这个名字。

他盯着屏幕里那篇可以用华丽来形容的履历表来回看了两遍,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大学时就听过这个名字。是比自己小两级的学弟,在他们那届也算是风云人物,因此自己也有所耳闻。

只不过,虽然霸图也是近年业内风生水起的内资所之一,但以这样漂亮的简历,无论拿到世界上哪一个国家,无论是进律所还是去企业做法务,完全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他当时是怀揣着几分疑惑把这份简历转给人事部的。

现在回想起来,张佳乐那个表情复杂的“私人原因”,难不成就是张新杰现在的结婚对象?

可是张佳乐当时明明又说不是女朋友……林敬言觉得自己的八卦雷达不够用,太阳穴突突的头痛。


正在这当口,张佳乐径直打了个电话过来。林敬言朝韩文清示意后,划开屏幕接了起来。

“喂?老林,什么情况?”张佳乐开门见山。

“没什么情况,就是张新杰刚才跟我们合伙人请假,他要去民政局登记结婚。我们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正惊着呢。”林敬言一边说着,余光瞟见韩文清正目不转睛地望着他,那眼神里竟然也是八卦的好奇。他秒懂地点点头,把手机放到桌上打开扬声器,招呼韩文清一起来听。

“我靠,他可以啊,动作这么快,谈了才一年多就直接结婚了。”开了扬声器之后,张佳乐在电话那头嚎叫连同嘈杂的背景音都被陡然放大。

“你果然知道内幕!不过你那边好吵啊。波士顿现在不是凌晨吗,你不在家?”林敬言疑惑。

“香港出差呢,跟你没时差。这不刚从客户那里出来,才出电梯就收到你的微信。”张佳乐说。

“喔。”林敬言应声,随即抛出了自己刚才的推理:“你说他才谈了一年多……那就应该不是你推荐他来霸图的时候,跟我说他因为什么私人原因回国的那件事咯?”

“不,就是这件事没错。”张佳乐一拍大腿,“你记性蛮好的,就是同一个人。师弟是为了那个妹子才回来的。”

“可他回来已经两年了,你又说恋爱才谈了一年多?”林敬言一时转不过弯来,自言自语地整理时间线,“什么意思啊……咦?你是说他回来的时候还没有……”

“Bingo!老林你脑子可以啊,”张佳乐在电话那头笑道,“他当时就是回来追这个妹子的,Wachtell的offer说不要就不要了,那时候妹子还不是他女朋友。你看人家这魄力,这效率,说追就追,一回来就追上了,追上谈了一年就结婚了。老林你看看你自己,你羞不羞愧?”

“靠,老子招你惹你了……”想到电话还开着功放,林敬言有点汗颜,连忙岔开话题,“那咱师弟还挺厉害的哈。”

“岂止!你知道的只是冰山一角……这可是个十年追爱的浪漫故事。”张佳乐啧啧道,“你说他下周才登记对吧?你帮我个忙,跟他说咱们周日给他个bachelor's party,到时候我再跟你细说。”

“你的意思是你也来?”

“嗯,我现在就去订机票。”张佳乐又拍了一下大腿。


挂了电话,林敬言转头看向了旁听的韩文清,两个人面面相觑了几秒钟,还是林敬言先开口。

“你能想像张新杰跟‘浪漫’两个字有交集么?”他问。

韩文清抬起头望向办公室外的走廊。张新杰刚好从行政部交完请假表回来,端着水杯拐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他和平时的打扮举止一模一样,走路时目不斜视,脊背挺直,连步伐都是不疾不徐的平稳,看不出任何情绪。

“不太能。”韩文清摇摇头。

 

***

苏沐橙夹着幅画匆匆赶到唐家花园,跟开门的菲佣打了招呼,在玄关换了拖鞋后就三步并作两步的往一楼会客厅里去。

楚云秀和唐柔已然悠哉地坐在沙发上喝起了花茶。苏沐橙飞奔过去,搁下手里的东西一把抱住楚云秀,脱口而出便是一句“恭喜你啊!”

“我去,你吓死我了。”话是这么说着,她的手到底是温柔地在苏沐橙头顶轻拍了两下。

斜对面的唐柔则微笑着递了杯花茶过来:“不好意思,我不方便出门,只好要你大老远跑过来一趟。”

“怎么会。”苏沐橙接过来,精致的英式茶杯里,橙色的茶水正散发着清甜的小柑桔香味。她喝了一口,情不自禁地赞叹道“好香。”

“柔柔选的茶怎么会不香?”楚云秀斜撑着脑袋笑道:“而且你看,现在她连饮料都换成了花茶,多养生。”

“对哦,还没问你。”苏沐橙对唐柔说,“你最近感觉怎么样?宝宝还好吗?”

“一切都好。早期反应大,最近好很多了,就是天天闲得慌。”唐柔笑答,右手不自觉地覆上小腹。她怀孕五月有余,肚子已经显现出小生命的迹象。

唐柔和王杰希领证三年多,离举办婚礼也快两年。今年两个人终于决定要孩子,唐柔怀孕后,小夫妻便从条件艰苦的法院家属楼搬回了唐家花园,唐柔也停了演出和学校的课程,在家安心养胎。

前两年唐柔随王杰希住在老小区的时候,离一南一北的楚云秀和苏沐橙都不远,三人在常在市区随便找个地方聚。今年她怀孕搬回娘家,楚苏二人迁就她,便恢复了在从前的聚会常态:在唐家喝下午茶。只不过以前三人时常一起小酌洋酒,现在为了孩子,饮料统统换成靓汤和花茶,三个人集体开始养生。

“咱们难得工作日下午出来聚,可不是为了我,”唐柔指着对面大剌剌坐着的楚云秀对苏沐橙说,“今天秀秀才是主角。”

楚云秀连忙直起身摆手,“我也没什么大事。”

“结婚还不叫大事!”苏沐橙瞪她一眼,“我昨晚收到你微信的时候正在做饭,差点把手里的碗给打了,莫凡都被我吓了一跳。”

苏沐橙的男友莫凡是个性格极其内敛的男人,除了跟苏沐橙相处之外,平日里对着外人话都没几句,更别提情绪外露了。听说他被吓了一跳,楚云秀和唐柔都忍不住在脑内想像那个画面,然后不约而同地乐了。

“你俩别笑。”苏沐橙摆出正襟危坐的姿态,催促着楚云秀道,“到底怎么回事呀?”

楚云秀和张新杰确定恋爱关系的时候,唐柔和苏沐橙都不意外。比起当局者迷的楚云秀,这二位旁观的闺蜜其实更早就从楚云秀的那些吐槽和抱怨里判断出张新杰的“动机不纯”。

张新杰各方面条件都突出,性格更是难得的沉稳冷静,做事有条不紊极有规划,和楚云秀是相当好的互补。唐柔就和苏沐橙老早讨论过,张新杰若是有心要追秀秀,追到手是迟早的事。

所以,前年夏日的某一天,当楚云秀红着脸支支吾吾地说她和张新杰“好了”的时候,苏沐橙和唐柔两两相望,强压着看破不说破的笑意点了点头。

只是尽管二人都觉得张新杰确实是楚云秀的良配,但这么快就决定结婚,还是出乎她们的意料。

“其实也没什么……”楚云秀低头抠着手指,在脑内飞快地组织着语言,两抹绯红不知觉间又飞上了脸颊。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背贴上脸给自己降降温,一边在内心自我批判,提到张新杰居然会脸红,自己真是要完蛋了。

两人恋爱后不久,楚云秀偶尔会在张新杰的屋里过夜,慢慢的发展成每周末彼此心照不宣的固定习惯。刚开始她也暗自挣扎过,甚至对张新杰说是因为他的床垫特别舒服,她能睡得好一点罢了。张新杰也不否认,只是买来舒缓睡眠的精油,从此每当俯身亲吻她的时候,楚云秀总能闻到淡淡的香气。


张新杰提起结婚的事,是上周末她在他房里过夜的晚上。

张新杰习惯早睡,她自己那天也不用加班,于是早早洗漱完钻进被窝,靠在床头看最近新出的社科书籍。没多久一只手从攀上她的肩头,指尖贴着她的睡裙的肩带边缘,稍稍施力。楚云秀搁下书,转面便迎上枕边人热烈的吻。

“下周末有没有事?”分开后她听见张新杰在她耳畔问。

“嗯?”她闭着眼,于思绪恍惚中潦草地应答。

“跟我一起去看房子吧。”张新杰抱着她,指尖意犹未尽地抚摸着一绺细软的发丝,“之前我让做房产的朋友帮我留意合适的房源,最近有几套大小位置都合适的,不如我们去看看。”

“你想买房啊……”

“不是‘我’想买房。”张新杰顿了顿,凝视着手心打着卷的栗色长发:“是‘我们’买房。”

“我们?”

这关于主语的纠正实在意味深长。楚云秀恢复了清醒,睁开眼睛,视线刚好对上张新杰的目光。他摘了眼镜,露出轮廓狭长的一双漂亮眼睛,阅读灯的橙光晕开在他的眼波里,于摇晃中映出她自己的倒影。

“如果你愿意的话……”她看见张新杰的睫毛轻闪了两下,眼角向上牵出一段微小的弧度,“我们结婚吧。”

那一刹那她的思绪是空白的,像相机闪光灯咔擦作响的瞬间,涌出的强光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为什么这么快……”她凝视着张新杰的双眼,却用着连她自己都不知是在问谁的软弱语气。

明明确认恋爱关系才一年多,眼前的人却已在不知不觉间进入了她的方方面面,生理的,感情的,生活的,像他床头那盏香薰灯里飘出的味道,淡淡的没有攻击性,却于无声无息中充盈她的一切。

从高中到重逢的十年间没有交集的两个人,牵起手的一刻竟能如此契合。是张新杰太聪明吗,聪明到连她每一次捉紧被单时的欲拒还迎的呼吸都被敏锐捕捉。

职业的缘故,她见过太多可以归进社会新闻的薄情事,久而久之自己的感情观也变得现实,从不觉得人这种动物能死心塌地需要一个人。但那个人的刺激与安抚、强硬和温柔却似壁炉里温暖热烈的火花将雪霜都融化。而她像追逐着眼前永远捉不住的幻象的小女孩,只能一根一根划着火柴。

她也曾偷偷跑去找杂志社负责做两性话题采编的编辑,用经典的“我有一个朋友”做开场白来描述自己和张新杰的故事,旁敲侧击地打听自己是不是有点病态。

对方见多识广,才听两句便不以为然:“你这朋友是在炫耀吧,合拍还不是好事,你以为这种灵魂伴侣谁都碰得上?”说罢抓过桌上一叠画满批注的打印稿递到楚云秀眼前:“要看看正常人的感情状况么,一地鸡毛好伐?”

“就是叫她在那方面稍微悠着点,”说到最后,对方抬起右手比划了一个意味深长的手势:“纵欲过度伤身。”

楚云秀几乎是落荒而逃。


那天下班她靠在电梯轿厢的扶手,看着那不断变换的楼层暗自想,难道幸福的滋味太好也是错么,让人忍不住去担心眼前的快乐终将消逝,不得长久。直到踏出写字楼的大门,坐进来接她的张新杰的雷克萨斯,仍未从重重心事里回过神。张新杰关掉双闪,转过身看向她:“工作遇到什么麻烦吗?”

“啊?”楚云秀抬头,不明所以。

“你有心事。”张新杰提醒她系安全带,“上车的时候在皱眉头。”

“有吗?”楚云秀下意识地伸手去碰眉心,指尖却并未感受到异样。

“你读书的就是这样,心情不好就会皱眉头,数学考不好只有这一个表情。”张新杰笑笑。

“你怎么知道?”楚云秀纳闷,这是连她自己都无意识的事,也从未听人提过。

“我当然知道,” 张新杰转过视线,打着方向盘兜出写字楼门口的下客区,“当年我一直在看你,是你不知道而已。”

彼时的她和被求婚的那晚一样,怔怔地微张着嘴,看着身边全神贯注看路况的男人,想说点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思绪是强光掠过后的一片空白,只有心跳突突作响,全身的血气往面上涌,连耳朵都发烫。


楚云秀伸手按着太阳穴,于深呼吸中努力寻找着合适的措辞。业界出名的新锐记者,文字功底扎实有力,却却在百般思索后仍不知要如何去描述自己对一个人的感情。

她的目光在唐柔和苏沐橙身上来回地摇摆,不自觉蹙起的眉间有着她自己都察觉不出的为难。

其实她明白唐柔和苏沐橙在疑惑什么,如果换做别人,她也会抱有同样的想法。但那天晚上,她确确实实是不假思索地答应了张新杰的求婚——直觉引导,本能使然,忘记了一切站在局外人的立场上看会产生的疑问。

“我好像真的很爱他,比我以为的还要爱……”她垂下目光,咬住了嘴唇。

 

***

冬天日出得晚,楚云秀换好衣服,拉开客厅的窗帘。外头刚刚蒙蒙亮,客厅尽头的落地窗甚至尚能照出她的影子。玻璃那面略施粉黛的年轻女人面容姣好,穿一条简单的纯白连衣裙已足够亮眼。

今天是他们登记注册的日子。虽还未出正月,但恰好赶上情人节,一早去排队的新人只多不少,今天她是特意起了大早。

她整理好仪容,深吸一口气,把落地窗打开些许空隙,让清晨新鲜的空气可以吹进来。冬日的风比她想像的还要冷,吹得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然后迅速地往屋内跑。

路过客厅中央的照片墙时,她瞥见那副她和张新杰的速写肖像画,那是苏沐橙送给她的新婚礼物。

那天下午在唐柔家,苏沐橙把画交给她的时候还在念叨,说结婚的消息实在太突然了,她什么都来不及准备,只能用他们的照片作模板临时作一幅小画,等来年正式办婚礼的时候,她和莫凡再补上像样的礼物。

唐柔也点头附和,说这件事情实在是出乎意料,一时之间也想不到该送什么好,昨晚和王杰希商量后,想起之前在兰博会拍来的兰花还可以,就以花为礼相赠吧。

楚云秀觉得太珍贵,以自己不会照顾为由推辞,唐柔故作严肃地调侃,说这花不是送给你的,是我们全家包括宝宝一起送给你们家张律师的,像他那样的人还怕照顾不好一盆花么?

说着唐柔和苏沐橙相视而笑,楚云秀倒是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楚云秀环顾四周,良久注视着照片墙中央的画,还有电视机柜旁那盆名贵的兰花,终于有了人生中的重要时刻即将来临的真真切切的实感。

过了一会儿张新杰也换好了衣服走出来,他少见地穿了正式的西装三件套,还配了胸袋帕。楚云秀闻声转身看见,心跳竟然漏掉一拍。“你也好了。”她掐了下自己的手指,稳住心神。

“嗯。”张新杰点点头,递上手中绿色的丝绒首饰盒。楚云秀认得这是唐柔以前常买的珠宝牌子,依稀记得价格颇为不菲。

“给我的?”她有些意外。

张新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条设计精巧的铃兰项链,浅绿色的宝石和白色的珍珠在灯光的照耀下交相辉映。

听林敬言说张佳乐要从香港飞回来后,他便打了个电话过去。面对师兄的揶揄他一概一笑了之,讲到最后才提起让对方帮他从香港带一份送给楚云秀的结婚礼物。

张佳乐大学时期就是法律系出名的“妇女之友”,在女生中堪称左右逢源,如今在国外资本市场浸淫数年,对高端消费品行业也了解甚广。虽然电话里唠叨了好几句,收线后还是热忱并迅速地发来了几款珠宝链接给他看。张新杰一眼便相中这款铃兰项链,哪怕价格达到了六位数。

张佳乐称赞他审美可以,并执意只肯收一半的钱。

“也算是我送你们的结婚礼物,”上周末在酒吧门口分别时,喝到微醺的张佳乐把礼物交给他,咧开嘴笑,“我总还记得我们在波士顿的时候,在酒吧喝的最后一顿,你给我讲的那个故事。”

“我其实不喝酒,是你非让我喝。”张新杰无奈。

张佳乐回道:“对付不喝酒的人才需要酒,酒后吐真言啊,大孙说的。”

说罢两个人会心一笑。“那好”,张新杰不再推辞:“等你在美国登记的时候,我再给你送一份大礼。”

“必须的,不送我跟你急。”张佳乐开怀大笑,伸手拍着张新杰的肩膀,过来人似的感叹,“我们新杰师弟长大了。”

也许张佳乐说得对——张新杰收回思绪,伸手帮眼前人戴上项链——他的青春是因为遇上楚云秀而开始的,从此所有成长的印迹都有她的影响,虽然她未必知道。

“准备好了吗?”他握住楚云秀的手。

“嗯,照片和户口簿不是昨天晚上就收好了?”楚云秀故作不以为意,指着门口鞋柜上放着的文件夹。

张新杰抿着唇,不去笑她这有意的避而不答。“你一直没问我为什么选今天去登记。”他说。

冬天早晨总是亮得快,刚刚还是黛色的天空,不一会儿已经泛了鱼肚白。楚云秀感受到背后亮度的变化,扭头去看时,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刚好裹着风从窗户的空隙中照进来,像某种微妙的隐喻。

“为什么?”她喃喃地问,“情人节么。”

“十四年前,你来学校办转学手续的那天,还没有正式开学,但我刚好在学生会开会。那天是我第一次遇见你,也是二月十四号。”

说着他取过玄关衣架上的羽绒外套披在楚云秀的身上,又耐心地替她裹上防风的围巾,最后才再一次轻轻抱住了她。

“准备好了的话,我们走吧。”

 


尾声


“如果你愿意的话……”她看见张新杰的睫毛轻闪了两下,眼角向上牵出一段微小的弧度,“我们结婚吧。”

“为什么这么快……”

那一晚楚云秀怔怔地望着张新杰的眼睛,一句问话若游丝不可闻。

她想问的有很多。

为什么这么快就便如此投契,为什么这么快就确定彼此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为什么这么快就想天长地久的在一起呢?但她不确定到底该问谁,是要问对方,还是该问她自己才好。这些念头在脑海里来来回回地拉扯,到了嘴边只有犹豫着的只言片语,和那之后无尽的沉默。

于无声之中她听见张新杰的回答。

“对我而言不算快。”他松开手中的一绺发丝,轻轻帮她别到耳后。

“我已经喜欢你十四年了。”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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